闻尔当时嘴上没说什么,心里想的是,绝对不可能,我这点自信还是有的。
结果,现在当场被打了脸。
闻尔内心相当难以言喻,脸上僵住了片刻,对着吕文维的那一脸茫然,顿时有些舌头打结。
吕文维心想,不是要给我惊喜的吗?喜呢?
她歪着点脑袋笑笑地看着闻尔,“我好像对你有点眼熟。”
闻尔暗自郁闷了一把,然后无奈地说,“我请你吃过饭,跟你发过好多次信息,你竟然……”
他有些失落,原本计划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,一手撑在拐角处的立柱上,深深地看向吕文维的眼睛。
直到吕文维被他看的耳根子有点发红,闻尔突然说,“你玩我呢?”
那一声“你玩儿我呢”像个小虫子一样,轻飘飘地钻进了吕文维的耳朵,让她觉得耳根子有点发痒。她的上牙齿尖不自觉地轻轻咬了下唇,露出一个有些狡黠的笑容。落在对面不到半米的闻尔眼中,有一种说不出的可爱。
闻尔站直了,前倾着朝她的公文包伸出手,“看着挺沉的,我帮你拿。”
吕文维笑眯眯地说,“不用。很轻。”
“你这样,怎么给别人机会?”闻尔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,低着头,对上吕文维的视线。
吕文维被头巾挡着的耳廓有点热,她抬手搓了搓,仰着头问,“请问这位先生,我是哪里露出了马脚?”
闻尔静静地看了会她,想用手指刮一把她的鼻子,忍住了,把手插在兜里,说,“我得承认,你还真的演技挺不错。可你的身体却往我这靠了些。要是真认不出我,对一个陌生男子,这一套肢体语言能充分说明,你也太没警戒心了。一个常年在战地的人,我觉得……”
他前倾了一点身子,和吕文维离得很近,低声说,“我觉得吕小姐不会这样不专业。”
吕文维在他靠近的一瞬,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肥皂清香。她虽然脸盲,但老天对她的补偿是,她的嗅觉记忆十分不错,还记得在北京的那顿饭,闻尔身上的男香。
“唔”,吕文维一笑,“闻先生入乡随俗得很快啊。”
闻尔顿了下,没听明白。
吕文维用两根手指捻了下靠近自己的衬衫领,“洗得挺干净的。女助理洗的?”
闻尔听着这话里的微妙意味,眯起眼睛,嘴角轻一挑,“你怎么知道我来了?你上网搜我的新闻了?”
吕文维和他四目相对,距离不到20公分,不可控制的呼吸一滞。她第一次见闻尔时,闻尔化了妆,五官有些过于精致。现在,脸上连粉底也没有的这个男人,反而让她觉得更好看了。
距离近得可以看见他鼻尖上的一点汗,和嘴唇上面一点点小胡渣。吕文维压着过快的心跳,平稳地诚实回答他,“那天原本想搜你的新闻,结果网络断了。巧的是,第二天,我领导给我发了封邮件,提到了有个国产男明星来了这。我一查,就知道了。”
闻尔笑笑地看她:“哦。那天?那天为什么想搜我?”
吕文维把他推开一点,“你还没回答我呢。这位男士,我好像和你还没那么熟络。”
闻尔从裤兜里把两只手拿出来,举着投降式的后退一步,下了一级台阶,刚好可以和吕文维平视,“你工作没做到家啊,我没带助理。我一个人来的。”
吕文维倒是真有点吃惊,“这种官方邀请,你不该带个团队来吗?”
闻尔淡淡地说,“谁说是官方邀请了。这是我自己要来的。应该说,是为了某个人,我特意去找来的工作。”
他说到某个人的时候,目光柔和地扫着吕文维,带着一些梭巡的意味,似乎要看到眼前这个人心里去。
吕文维愣了下,她原本以为应该是UN官方和他先有接洽,而闻尔因为对她有点意思,想顺道看看她,所以碰巧答应了。没想到这活儿是他自己主动去找来的。
她大概知道这种工作对接的繁复程度,也知道Judith这些工作人员的谨慎程度。她于是很是惊讶地看着闻尔,“你?还挺有本事的。”
“我没什么本事。主要是有钱。”闻尔以一种十分若无其事的口吻说,“我这个人,比不上我的钱有用。相比于吕小姐的职业,我在这里倒是没什么太大的用处。”
吕文维语塞,随即又回过神来,“对了。我们领导还让我对你做个采访。”
她领导原话是“做不做你自己斟酌。”因为担心是小明星过来作秀,没有什么实际内容。
闻尔“哦?”了一声,他原本和Marcus还有Judith都交待了自己不做宣传,只配合难民署的推广需求,因此Judith也没跟吕文维透露过他在这。
☆、公子哥
“我当然配合你的工作。”闻尔说, “随时。随地。”
有一点熨帖的暖意顺着闻尔的话音直达心头,而后缓缓地流向全身。吕文维有点住神地站在原地。不过,她很快就回过神来:“很可惜,我今天下午临时有事。并且上午还约了两个采访对象。所以对你的采访,得另约了。”
正常情况下,都是别人将就他的时间,还没有他将就别人时间的先例。但闻尔只是略一点头,又重复了一遍,“好。随时,随地。”
“我先走了。”吕文维冲他一点头,准备朝Judith的那间办公室去,那里还有两个采访对象在等她。
“哎!”闻尔拉住她的胳膊,“你下午去哪,我开车送你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吕文维很快地说,“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。”
闻尔皱了皱眉,“我听说,在这,女人开车不合法?会不会……”
吕文维有些嘲讽地笑起来,“强/奸都没人管,有人来管这个?”
闻尔手一顿,无声地看着她,眼底有些犹豫不决。
“要是真有人来抓我。正好,我还想去他们的监狱看看。看看那里现在都关着些什么人。”
闻尔的眉皱得更厉害了,扣着吕文维胳膊的手没有松开的意思。
“我真的赶时间。”吕文维说。
闻尔盯着她,“把你车钥匙给我。”
吕文维不悦起来,“我不喜欢你这样。”
闻尔突然意识到刚才那句话有些“小霍少”的强势,连忙松开手,然后伸出胳膊拦在她身前。
“文维,我喜欢你,也尊重你。当然我不能要求你现在也喜欢我,可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喜欢,让我帮一点小忙。”
他突如其来毫无预示的表白让吕文维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。
“我当然不赞同这里对女人的苛刻,可是,我希望你不要冒不必要的风险。这对你的工作也并没有益处。”闻尔看着她,用极尽克制的语气恳切地说,“行吗?”
吕文维原本在他那句有些强硬的“把你车钥匙给我”后有些许反感,但其后这几句,完全是相当退让的商量口吻,还陪着一个堪称柔情的眼神。在吕文维见过的男人里,尤其是“成功男人”里,还没有温和到这个程度的。
吕文维在那一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,甚至不太能理解——
自己到底有哪里特别值得这位身价不菲的小帅哥喜欢?
还不止是想泡一泡而已,真的花了大力气从国内追到这?
“你到底……”她顿了下,把后半截“喜欢我什么?”吞下去了,然后从兜里掏出来车钥匙扔到了闻尔伸出来的掌心里。
闻尔带着点笑意松开手,“你去吧。等你这里的工作结束,我送你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吕文维说,“你送完我要怎么回来?这里大部分的公共交通处于停滞状态。”
“这你就不用操心了。”闻尔朝她挥了挥手,下了楼梯,留了个背影给她。
闻尔的白衬衫十分合体,下摆束进西裤里,腰间一根细细的黑色腰带,整个背影线条修长,很让人浮想联翩。
她走了几步,鼻尖似乎仍有刚刚那股肥皂味萦绕。那有些涩的清香如影随形,总让她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念想。吕文维摇了摇脑袋,控了控无端端滋生出来的黄色废料,叹了口气,朝Judith的办公室走。
好在一进入工作状态,吕文维就自动清空了无关内容。
Judith为她联络了一位无国界医生以及一位被他们所救助、几个月前曾经命悬一线的当地人。吕文维采访完,和Judith简单聊了聊,并和她致歉,说临时有事,没办法参加晚上的派对。